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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去了当地一家有名的饭馆，两层的仿木楼建筑，阿西带沈天冉去了原本定的二层楼的包间，学生只好在一楼重新排队等位。
因为是沈怀瑾的姐姐，没引起学生什么不满，倒是沈天冉看阿西和看妹妹一样的眼神让他们忍不住好奇两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可惜沈怀瑾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白领一行三人和黎昕晚些也到了波密，跟学生们凑了一桌，听着学生的讨论，当初在怒江大桥检查站和阿西说过话的女白领说:“你们怎么不问问叶老师，叶老师最清楚阿西姐才是。”
女白领的眼神暗示明显，饭桌上安静了一会儿。
黎昕喝口水，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叶耀灵怎么解释他和阿西的关系。
叶耀灵却是置若罔闻。他拨开左手腕的袖口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右手在膝盖上一下一下轻扣着沉思，他许阿西的半小时已经过了。
叶耀灵不开口说话，也没人敢起他的哄，一向话多的柱子不在，大山和登贾也不知去了哪儿找狗，桌上莫名陷入了尴尬，有人另起了话题，试图重新活跃气氛，叶耀灵却突然起了身，转身大步往楼上去。
叶老师行事向来稳妥温和，此刻却双手插着兜疾步而行，转眼便行过了楼道中间的拐角。
众人还在惊讶叶老师对阿西姐的紧张，沈怀瑾已经追了上去，他听见叶耀灵还没踏上二楼便叫了声“小西”，声音沉稳，却带着旁人不明的担忧，像是怕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
躲在门外偷听的柱子看见叶耀灵，已顾不上掩藏自己的“罪行”，甚至拉救兵般拉上了叶耀灵:“叶老师，你赶快听听，我咋啥动静都没听到？”
柱子说着，还把自己的战略位置让给了叶耀灵。
叶耀灵却是理都没理，手一伸推了包间的门:“小西。”
没有人应声，门内空无一人。
叶耀灵只看了一眼房间，便已迅速转身往外走，面上冷淡，步伐间却是杀伐决断般稳而重的气势，沈怀瑾只能慌忙给迎面而来的叶耀灵让路。
他今天其实起得很早，阿西和叶老师一起坐在车上那会儿他便起了，他无意间看见叶老师取下了阿西头上的冲锋衣的连衣帽，阿西的半个侧脸一晃而过，转向了身边的男人，没有任何恼怒和闪躲，而叶老师抬手自然地整理她睡得蓬卷的头发，眉眼间尽是温柔。
他才醒悟，原来他说阿西不喜欢叶老师那类是说错了。
“小竹。”叶耀灵音色更沉，几步走到二楼通往后院的楼道口，却突然停了脚步，跟在后面的柱子和沈怀瑾为了躲避撞作一团。
院子底下，竹子蹲在人工的小池塘边，手伸得老长，在水里捞着什么，阿西在边上盘腿而坐，正搂着竹子屁股防止她掉落水里，旁边坐着的除了沈天冉，还有大山和登贾一直找不到的藏獒。
竹子听见声音便转了头，招着手欢呼:“爸爸，小西阿姨让我摸了鱼！”
他担心自己没了老婆她没了妈，结果她玩得正开心，叶耀灵平息了一下情绪，才应了竹子一声。
叶耀灵叫阿西带竹子去楼上吃饭，阿西问:“你呢？”
叶耀灵往沈天冉看去，说:“我也有几句话要和沈上尉说。”
——
叶耀灵请沈天冉坐下，率先开口道:“听闻沈上尉和荣上校很恩爱，是部队里的模范夫妻。”
叶耀灵话语平述，并无讽刺之意，沈天冉钦感他的大度，笑道:“让叶先生见笑了，不过我以为，您会问我阿西向我问了些什么。”
“我若想知道，自会去问小西，而不是沈上尉。”
叶耀灵口吻淡然不变，却已有严厉之色。
荣靖柏和她说过，和叶先生说话得打足了十二分精神，说什么做什么都得斟酌一二，事实果真如此。
沈天冉勉强稳住了神态:“是我冒犯了。”
“沈上尉不必紧张。”叶耀灵抬眸道，“不过是因为你和小西是故交，想和你聊聊小西罢了。”
沈天冉愈加看不懂这位叶先生了，他对他夫人一往情深是毋庸置疑的，如今却亲密地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还偏偏是和他关系复杂的阿西。
“我给小西梳头的时候，她头上有道疤。”叶耀灵说着，微不可查地蹙了眉，“很丑，还好是女孩子，头发长了，就没人看见了。”
沈天冉动容，但秉承慎言没有说话，她早就领略到，阿西做事是不要命的。
“或许是因为给她做手术的人医术不精，前前后后开了不只一次的刀，也或许是手术刀太钝……”
沈天冉头皮发麻，已经有些听不下去，叶耀灵却还在缓缓陈述:“说到刀法，可以看看小西的右手腕，曾经她自己挑了自己的手筋，如今那疤痕已经淡得快看不出了。”
“叶先生……”沈天冉忍不住别过脸，后半句请求堵在嗓子里。
“当然，”叶耀灵的声音骤然变冷，“沈上尉不必劳累特意去看小西的手腕。”
沈天冉疑惑地一愣，对上叶耀灵冷漠严肃的眸子。
叶耀灵说:“沈上尉颈上这条细痕不就出自同一人之手？”
沈天冉不语，强装镇定。
“在我这里，不必和我忌讳mara，我知道小西便是她，也知道她曾在轮船上挟持过你，她的刀法不是最厉害的，却是我见过最精确的，你的这刀多完美，3厘米的口子只留下一条细痕。”
叶耀灵说得不紧不慢，却冷漠异常，沈天冉已紧张得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话语上却不肯甘拜下风:“叶先生现在什么意思？”
叶耀灵只是说:“荣上校会明白的。”
“我会如实向靖柏传达叶先生的话的。”沈天冉停顿片刻，终究放心不下阿西，“叶先生为什么要和阿西这样相熟？”
叶耀灵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语气已恢复淡然:“沈上尉何出此言？”
沈天冉顿了一下:“……我想mara应该不曾得罪于您。”
“那科瓦利的搭档ji小姐呢？她可是狙杀了我的恩师。”
沈天冉震惊得脸色发白。
“沈上尉这么吃惊做什么？还要以为我在向你套小西的话？”
沈天冉被戳穿了心思，已经说不出话。
“是非曲直，并非一眼能断，沈上尉该知道这个道理才是。”
沈天冉抬头去看叶耀灵，他脸上淡然，说的话却令人信服:“是。”
叶耀灵换了一个姿势，将左腿搭上了右腿，侧首望着别处，眼神深邃悠远，说:“沈上尉如果不急着走，给我讲讲以前的小西吧。”
沈天冉没应声，叶耀灵回过头来:“怎么，沈上尉记不清了？”
沈天冉笑了:“当然记得，mara的眼睛很特别，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
——
院落里，沈天冉已经不在，阿西站在楼梯上，与叶耀灵隔了栏杆，竟还是不能与他身高持平。
叶耀灵问:“真的不认识她？”
阿西摇头。
“你认识荣靖柏却不认识他夫人？”
“我只知道荣靖柏的老婆是沈怀瑾的姐姐。”阿西手抓上栏杆，微微向叶耀灵靠过去，说，“我问了她是什么时候认得我的，可那时候我还没去找你，我就没问任何问题了。”
“嗯。”叶耀灵冷着的脸终于笑了，他重重吻了一下阿西，给予表扬，“小西真听话。”
他一直知道，他的小西是个乖顺听话的孩子，恰恰与那沈天冉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沈天冉看似贤淑温德，却决不逆来顺受。就是这样一个小西，他让她一个人在狼窝里长大了。
许久之后，阿西听见叶耀灵无奈道:“你这脑袋到底记得些什么？”
阿西倒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我只记得你和竹子，还有……我很小的时候。”阿西指指自己的脑袋，“脑子做手术做坏了。”
叶耀灵小心地搂着阿西，又是沉默许久才出声:“所以小时候就认得荣靖柏？”
阿西仰头看他，有些得意:“没想到吧，我竟然认得这种人。”
叶耀灵很不屑:“你还认识我呢。”
阿西:“……”
“那记得几岁之前的事？”
“我不知道自己多大。”
叶耀灵:“……”他就知道她以前是谎报的年龄。
阿西说:“等会儿我知道了就告诉你。”
叶耀灵没深究她的用词:“你父母呢？”
阿西摇摇头，想到什么，问:“叶家家训不是不让娶无父无母的人吗？”
叶耀灵低头看她，阿西皱了眉:“你罚我抄家训的事我记得。”
“……果真是不记好的。”叶耀灵想敲她脑袋却没舍得。
“那时候还不会汉字，难死我了。”
“觉得委屈？你去问问宝宝，她对这事驾轻就熟。”
“她才刚过5岁，你就罚她？”
叶耀灵想了想自己小时候，说:“我也被罚过，跪在祠堂里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抄写了数百遍，并且要在列祖列宗面前讲解，磕头认错。”
阿西很惊讶:“谁罚的你？”谁那么大的胆子。
“我母亲。”
“为什么？”
“太小不记得了。”
“每次都这样？”
叶耀灵笑:“我只被罚过一次，第二次自然不会再让人抓住把柄。”
——
街道亮起了路灯，晚饭结束后，沈怀瑾送沈天冉上车，小段刚接了昌俊一个电话，面色有些凝重，却又不好催促沈天冉。
沈天冉和沈怀瑾说完话，最后望一眼饭馆，她和mara的下次再见又不知在什么时候了。
沈天冉刚上了车，耳边就传来低沉的一声:“hi，honey？”
阿西手撑在车门上，弯腰盯着沈天冉的眼睛，与她挨得极近。
沈天冉一瞬间以为，以前那个mara回来了。
阿西直截了当地问:“荣靖柏多大了？”
沈怀瑾和小段都不明所以望着阿西，沈天冉还湿着眼睛，闻言一愣:“……29。”
阿西也愣了一下:“……这么老？”
沈天冉:“……”她比荣靖柏大，岂不更老？
阿西不满意这岁数，还等着沈天冉说话，沈天冉只好挽救了一下:“虚岁，年底才满29。”
“知道了，多谢。”阿西拍了下车门，便转身大步离去。
竹子正巧艰难地从饭馆挪出来，藏獒迈着憋屈的小步子跟着，柱子在后面“小竹”“小竹”地喊。
“我不是小竹，我是竹子。”竹子腆着肚子大声强调。
“小竹和竹子有什么区别？”柱子很是不喜竹子的死板，“我听见叶老师就是这样叫的，是不是，叶老师？”
叶耀灵接完电话，将手机放回兜内，踱步出来，冷扫柱子一眼:“你听错了。”
柱子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叶耀灵已经牵上了竹子的手，对正走过来的阿西说:“你一走，她就吃多了，带她走回去吧。”
阿西走近，探究地望着他们父女两个，叶耀灵手指在竹子手背上拍了一下，竹子默契地抱上阿西的大腿，撒娇道:“小西阿姨，晚上我想去你那儿玩。”
晚上回到客栈的竹子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趴在洗澡房木门上苦等着里面洗澡的叶耀灵。
在竹子叫唤了无数次“爸爸”后，叶耀灵终于松了门，竹子蛮横地挤了进去。
叶耀灵转个身拿毛巾的功夫，竹子已经将自己脱了个精光，伸着手臂叫:“爸爸，你快给我洗呀！”
“……”叶耀灵无奈地拿毛巾将光溜溜的人儿裹了，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桎梏在他腿间，“先洗头。”
阿西单独住在一层旅馆主人房间的旁边，她刷牙洗脸出来，听见门口三道扣门声，还有叶耀灵低低的“小西”，阿西把头发顺着额往后随便一拨就去开了门。
门一开，就有一团东西疾走两步撞进她怀里，竹子只露了双眼睛去看阿西，清清脆脆地喊:“妈妈。”
阿西只迟缓几秒，轻轻应了声，弯腰将穿得毛绒绒的竹子抱到了怀里。
竹子脸蛋有些粉扑扑的红，将手伸到阿西面前:“妈妈，你闻闻，我洗了澡，可香了。”
阿西早闻到一股奶香，她亲亲竹子的手，像亲在温热的牛奶里:“嗯，真香。”
竹子嘻嘻笑着，身子一动一动地去亲阿西，回应得十分热情，阿西搂着竹子也笑了。
明艳动人，叶耀灵心里如是评价。所以阿西对上他碎发遮掩了一半晦暗的眼神时，受不住地躲开了。
叶耀灵也是一笑，关了门进来，阿西才发现他手上还提了竹子的书包。
没了羞涩，竹子嘴里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摸着阿西的脸，痴痴道:“妈妈，你真好看。”
阿西抱着她往里走:“竹子也好看。”
竹子却叹了一口气:“可是爸爸拉低了我的水平。”
竹子抱怨得肆无忌惮，阿西往叶耀灵那望去一眼，替竹子捏了一把冷汗:“……你爸爸也好看。”
竹子不忍心破坏了爸爸在妈妈心中的形象，只能皱着鼻子摇了摇头。
阿西只穿白色背心，竹子无意识地挤压扒拉着她的胸部，一只拳头几乎陷在她两边晕白的浑圆之间，叶耀灵低头看来一眼，眉头一蹙，漠然出声:“手伤着就别抱着她了，让她自己走。”
阿西抱着竹子在床边坐下:“没事，我坐着。”
“……”叶耀灵无言地又看来一眼，转过身随她了。
阿西只见叶耀灵走到桌边，然后竟从竹子的书包里拿了笔墨纸出来，还有一个精致的钢琴模型。
叶耀灵替竹子铺开纸张:“宝宝，练字。”
“哦。”竹子从阿西怀里滑到地上，被叶耀灵提到椅子上站着。
竹子倾身去拨钢琴琴键，手指灵活，发出一串悦耳的音，竹子扭头告诉阿西：“妈妈，这是你的。”
阿西仰头去看叶耀灵，叶耀灵很确定地告诉她:“不知道谁送的，摆在我家角落，你见的第一眼就说很喜欢。”
“是。”阿西状似恍然地应着，她幼时曾因好奇偷弹钢琴而被严厉惩罚过，因此她并不喜欢钢琴，且她在这类东西上并没有从她母亲那遗传什么奇异的天赋，所以，这无疑是她年少时为讨他喜欢装的一个高雅。
“我也喜欢，我弹得可好了，妈妈你呢？”
竹子显然不像她这般粗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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