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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闲暇的时间读完了这本书写故乡的文字,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是一个刚刚离家远行的游子,内心有太多思念。我也曾写了许多和故乡有关的文字,融了许多对家乡的情愫,也曾盛赞过那里质朴的乡民,也曾无情的批判过那里冷漠的人情世故。
我不太喜欢一些作家、摄影家、猎奇者抱着好奇和探索的趣味对自己的故乡一探究竟,故乡和别的地方一样,都不过是养育生灵的土地。只是这个国度的人在面对某个人群时往往带着某种无法察觉的怜悯色彩、恻隐之心,殊不知怜悯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侮辱。
在任何一篇书写西海固的文字里,总能发现“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这几个血淋淋的字,我也一直好奇于生我养我的土地到底怎样的不适合人类居住,如果那片土地真的不适合人类居住,那片土地上埋葬的人们,我的父辈们,我们这一代,我们的下一代,以及那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民众又算做什么呢。
作者试图用文字赞美西海固坚守的信仰,可文字中的信仰正在以不可察觉的速度遗失着、没落着。或许在作者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西海固的确是文中的样子,只是经过十多年的风吹日晒,风润雨浸,西海固已不是当初的西海固了。那片苍凉、落寞的土地,成了一代人遥远的记忆,我感叹于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也遗憾于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所造成的信仰的缺失。
也还记得孩提时代,期待每一个斋月的到来,早晨吃一顿饭,一天不吃不喝,太阳落山后在吃饭。幼小的我们学着父母的样子,抵御着饭菜的诱惑,抵抗着饥饿的折磨。已有十年不曾封斋了吧,已经忘记了饥饿的味道。如今生活条件尚可,各类美食琳琅满目,却总也吃不出斋月时的味道了。有时候发现一种美食,一次挺好,两次尚可,三次便也味同嚼蜡。
也曾在很小的时候随着父亲去清真寺,在肃穆的清真寺里跪拜,看着大人们庄严肃静的样子,内心也便洁净了许多。如今去清真寺成了一种任务,只有在每年的开斋节时才会去一次清真寺,虽也庄严神圣,但总少了点东西。当初破败的清真寺变成了一撮黄土,那座雨天漏水、阴天漏风、晴天洒满阳光的礼拜殿成了遥远的回忆。那群不管雨天、雪天、晴天、阴天都坚持礼拜的人们也随礼拜殿一起远去了。
家乡的清真寺如今建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冬天冻脚的礼拜殿早已是换成了铺着地暖的新殿堂,可不管大殿里如何温暖,却怎也抵挡不了钢筋混凝土的冰冷。本该用于礼拜的清真寺,现在多数沦为了人们攀比财富、讨论家常、传播是非的温床。人们穿的越来越洁净,套近乎的词越来越多,说的话越来越含蓄文明,内里却和本该的样子有了很大距离。
文中写到一位阿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锦句,我笃信这样的精神,也遗憾于这种精神的遗落,只愿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奉献。文中也写到穆斯林女性的美,以一名女阿訇为线来阐述回族女性的风貌。在我看来,回族女性最美的出场方式就是以最传统、已经成为文化遗产的民族特色服饰展现在众人眼前,让人肃然起敬,不敢亵渎。
如果说当初的《心灵史》是一根刺,直插每个读者的内心,足以使人投入到苍凉的大地和浓烈的信仰中。那么现在的《西海固漫记》可能是一面镜子,它不停地告诉我们正在失去什么,再一次审视贫寒之地劳动者的信仰之力。可能没有《心灵史》那样让人压抑和深沉,但也有些许美好的东西勾起回忆。
有些时候我倒觉得民族的信仰之力并不是单纯的是宗教意义上的信仰,更多的是一种哲学式的信仰。哲学又或者是一种玄学,它在一定意义上启迪着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而很多现世之物,也多在预言之中存在,只是换了个模样,变了种形式。就像人的灵魂与肉体来自天地,终要归于天地,然后又是一个轮回。
从现代文明建设的意义上来说,西海固正在走向新的高度,但从民族信仰上来说,西海固正在经历她所面临的最大挑战。一些人,一个民族,一种信仰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无论这个民族在这片土地上多么根深蒂固,终究难以抵挡外来事物的涌入,物欲将在没有天敌的世界里泛滥,在失去信仰、丧失灵魂的躯体里茁壮成长。也许有一天,西海固将失去她最后的神秘,沦为天地间的一块弃石,也便不会再有西海固这个词了。
我不知道外人会如何来看我们这个民族,也不知道他们对我的民族有何种误解。同是华夏儿女,只是人们习惯了用有色的眼镜看无色的世界,那世界便精彩了、多样了,也便有了各色人等、各色想法。西海固依旧是曾经的西海固,只是西海固坚守着的精神、传统、信仰、风骨,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只愿现代文明包装的西海固,其内心依旧是深沉的。
那片黄土地上,在无数学者和摄影家的世界里,极易生长出凋敝和苍凉意境。但也因一个民族的存在,那片黄土地上便也生长出了一些异样的风貌。正如作者所说“别的地方的水只能维持生命,而干旱的黄土地上积攒雨水却可以养心养性”。其实我们都知道,活着的一生,从最初的梦想,当后来的理想,终将越来越有目的性。只求岁月的风霜镌印额头,身影少了风韵多了厚沉,但我们的身上依旧有着时光年轮无法抵去、奈何不了的肃净。
2018年12月0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