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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匆促举行的婚礼,紫冠府的全员上下皆疲累不堪,但在婚礼过后,府里的人又变得一如往常地忙碌。

    年关将至,府里又热闹起来,也更有过年的气氛。

    往常过年,一年到头都在外奔波的步关之世鲜少能回府团聚,今年隆冬,府里终于有了步关之当家,原本正庆幸能够少些事多点闲的步千岁,没想到有了步关之在家过年,这个年反而更难过,步关之分派的任务远比他主张的事还要多,全府的人在过年之前,不似往常那般轻松欢乐,反而有着一大堆做不完的琐事。

    每年过年之前,紫冠府总会发放米粮给县内的贫户,在步关之的指挥下,今年又扩大了规模,府里所设的三座米粮义仓全在年前开仓发放,县内闻讯而来的人们,每日在紫冠府前排成人龙领取米粮,而步关之又选在这时减轻紫冠府所有偶农的租税,要佃农们以今年的收获量计税,收获有盈余考不增照;日,收获没盈余者不增反降,于是紫冠府所有承租的佃农拿着今年的收获量表,在府内兼霞楼的总帐房前排成列等待缴租和减税。

    以前最盼望步关之回府来过年,顺便帮忙处理~年来所累积的事务的步千岁与步少堤,今年都很后悔步关之回府过年,但看在步关之才新婚的份上,他们不好意思叫他过来帮忙而冷落大嫂,可是步关之的仁心善意可害惨了他们这两个弟弟。

    白日里,步关之一直在大厅里接见年节前来府送礼的宾客,同时也派人去与紫冠府交易的商家送礼,夜里则在自己沁雪院的书房里审阅为一整年来步千岁代为掌理的帐册,诚如他对晴丝所说的会睡在书房里,他也真的忙到只能睡在书房的桌上,无法分身去帮他那两个弟弟,也无闻去探视还病着的大弟。

    紫冠府里,最清闲的两个人,莫过于在倚云院里装病的步熙然和沁雪院里的晴丝,因府里快忙翻天而短缺人手,所有的家仆全被派去帮忙,使得倚云院也变得冷冷清清,没人陪伴打繁间的步熙然只好在院里继续装病,每日能做的事只有喝茶和看书。

    完全不知道身为当家主母该做什么的晴丝,每日看府里的下人们脚步匆促地来回穿梭在沁雪院和大厅之间,无事可做的她想帮忙端茶或是打扫,却总把下人们吓坏,说她贵为府中主母,万万不能做这些粗活,见到她的每个人都把她请回去沁雪院内,而步关之也严格限制身子不佳的她不许出院,还定时地派大夫来看她和命人监视她是否喝藥,完全把她也当成另一个病人来看待。

    没见过富贵人家过年这等阵仗的晴丝,为了不开罪步关之也不为难下人们,每日将自己关在沁雪院里临窗赏梅,不然就是读些步熙然特意送过来的书籍,心里纵然有些寂寥,却也不曾说出口,只是一日比一日更消沉无语。

    成亲以来,她的身分仅限于步关之所说的名义上的妻,虽和步关之同住于一个院内,她却没见到步关之几回,她的寝房与步关之的书房只有一门之隔,即使是这么近,晴丝仍觉得离得好远。

    夜里,当她将房内的烛火熄灭时,隔壁书房的灯火会明亮地映在她的窗上,她常独坐在桌前看着映在纸窗上的人影,观看正伏案忙公事的步关之,而她只能看得见却摸不着,有时,书

    房的灯火会燃烧至天明彻夜不熄,而她也常不自觉地瞧着窗上的人影一夜,然后又因着凉而换来~场小病。

    每夜只看得见一道人影,晴丝知道自己真的是被步关之远隔在一方,可是每次他点灯的时分,也是她等待的时分,只要看着那道浅浅的侧影,她便觉得生命和以往有所不同了。

    她多了一个良人一个离她很遥远永不会知晓她心事的夫君,看着他的身影,她想为他做些什么,更想亲近他一些,虽然她明白步关之不需要她的关怀,更不想要她来介人他的生活,可是她就是无法克制她那颗想以情代恩的心。

    晴丝很珍惜步关之偶尔过来探视她的短暂时刻,只要能听他对她说说话:多看他一眼,她便觉得很满足,当她想多亲近他一些,他就会又离开她回到书房内,让她知道他已经在他们两人之间清楚地保持界限,而那一条线他并不允许她跨越,似是很明白地在告诉她,他不需要她的感情。

    这晚,晴丝又照例地早早熄了烛火,披着桃色的大衣,一手搁在桌上撑着芳颊,两眼习惯性地搜索着隔壁房里的身影。

    她看了一会儿,随意拿起桌上的笔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之后,即停笔再也写不下去,她的心情笔墨难书,写了也惘然,只会更添悲愁,于是她又搁下笔心神不定地看着纸窗上陪伴她的人影。

    晴丝也不知自己又看了多久,只知道外头打更的声音响过几次,她揉揉酸涩的颈间,正打算脱下大在回榻歇媳,纸窗上的人影却不见了,她楞了一会儿,记得步关之从不曾比她早睡,也不会任灯火亮着而不在房内,而且,她也没有听见他推门而出的声音,百思莫解的她想着想着又坐回椅上再盯纸窗,想看他是上哪儿去了,但她多着盯着,也不见那道她熟悉的人影再次映在窗上。

    晴丝的担心远胜于好奇心,忍不住想看看书房里的步关之究竟怎么了,她经手轻脚地靠在门边打开一道小缝,凝神地往书房里望去,发现步关之已枕着桌上的帐册睡着了,心疼地看着他即使睡着了手中仍握着笔,知道他一定很累了,才会不知不觉地在桌上睡着。她垂着眼睫想着,他日夜埋首公事没一日得闲,与他相较,她无事可做,从没为他分担过辛劳。

    晴丝听着他自桌案上传来的气息,悄悄地步入他的书房内,走近他的桌案,小心地抽走他仍握着的笔放在一旁,怕他这样睡着会受寒,又解下身上的大衣仔细地为他盖上。一脱下大衣她才觉得这房里很冷,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里吃力地将火盆抬起,轻声慢步地搬进他的书房里,深怕惊动了沉睡的他。她既要小心自己的脚步,又要时时看着他的表情,在确定他没被她吵醒之后,她才将火盆放在他的桌下供他取暖。

    望着他疲惫的睡脸,晴丝迟迟无法移动退回房内的脚步。

    她有多久没这么近看着他了?她好像从未看过表情平和的他,她偏首细想,她所见过的他,不是冷若冰霜就是寡言少语面有温色,从未像此时,能够如此温暖亲近,让她靠他靠得这么近而不把她推得远远的。

    幸福和忧伤的感觉上心头,她红着眼眶忍不住俺着口鼻,不让自己落泪抽泣的声音传出。

    她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可是又由不得她选,她不希望他将她隔得那么远,但他又有一座属于他的世界不容她进入。

    从他抱着她远篱姑苏起,她就有溢满胸怀的情思欲偿欠他之债,但他却不收,其实只要有一点点,即使他肯收纳她的一点点的情也好,她便心满意足,至于他愿不愿给无所谓,因他只要愿给对她来说就已很珍贵了,她不敢奢求他再多给一些。

    当晴丝悄悄离开时,趴在桌案上的步关之却抬首望着她刚关上的房门。

    极为浅眠的步关之,其实在她一打开门进来他书房时便醒

    了,他~直装睡,一来,是不想与她攀谈,二来,是想看看她来这边做什么。当她为她覆盖上犹带着体温的大衣时,他差点震惊地想睁开眼,但在听到她移动的脚步声后,他又耐着性子看她又想做什么,只是她以那双瘦弱的小手搬来取暖的火盆时,原本想睁眼起身的念头便消失了。

    他真的不懂,她应当知道他是刻意在疏还她,他也对她说过,他过他的日子,她过她的日子,互不相干,她又何苦要为他费心思?她把房内的火盆让给他,那她怎么在这种风寒露重的夜晚人睡?她的身子远比他想像的虚弱,没了取暖的火盆,怕是要打颤地辗转一夜了,他更担心的是她又会病着。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差吗?这么做,是想谈他心生不宁?抑或是想让他内疚?

    而她无声的泪,更让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虽然她极力地忍着不哭出声,但那隐隐的袖位和换气的声音,他仍是清楚地听见了,地上犹有她眼眶里遗落的泪渍,一点一点似代表她说不出口的话语。

    步关之低首望着地上的泪渍,不禁想着,她想对他说什么?

    她是为何而哭卜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隔壁房里的晴丝已经没有声响,似是人睡了,他无声地移至门边开启了~条小缝,黑暗的房内,除了淋上晴丝里着厚被人睡的浅浅呼吸声外,里头静寂得无半点声音,他徐徐地闪身至她的房内,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看着她在锦被下呼吸均匀地起伏着,便轻巧地走向她。

    在经过花桌时,他不经意地瞥了桌上的纸一眼,发现上头提了几行字,他俯身睁亮眼细看,忽然有些明了她的心情。

    君为女箩草,妾作菟丝花;轻条不自引,为逆春风斜。

    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

    在她的心里,他真的做得那么明显?他有把她排拒得这么远吗?远到她会认为各在青山一崖?

    步关之还一直以为,喜怒哀乐很少浮现病容上的晴丝,对他的行为无动于衷,或是浑然不知他隔离她,直至现在他才知道,她的心底藏了许多不敢言不能诉的情意。

    买她之时,他并没有要她以情来偿恩,他只是单纯的想救大弟,即使是成了亲,他也不想将心思花在她的身上,况且他在婚前也说明了他不想娶妻,而在婚后地待她的确不似夫妻,即便他这样,他还是值得她来爱?

    步关之无声无息地坐在她床边,看她就连人睡眼角也还挂着未干的泪,他一直不愿去回想,在洞房花烛夜对她生出的莫名悸动,他仍坚信胸膛里的这颗心,这世是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跳动了,即使她泪多似水,用那双水眸深切地望着他,他相信他的这颗心也不会被这个如水的女人溶化。

    他伸手抚着她颊上那颗已冷的泪,觉得胸膛里的一颗心动了动,可是在跳动时却又有着他熟悉的痛楚,留在他指尖上的那颗泪,让他左右为难地闭上眼,一边拉着他想要往前朝她跨近一步,但退却的痛感又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大退三步。

    情虽诱人,但也伤人,只要他不爱,就不会再有恨,即使将来他会禁不住动心,只要他不表现出来,不说出口,继续远样将她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他也不会有再度心碎的一天。

    下大雪的清早,还赖在暖暖的被窝里的步熙然,冷不防地身上的被子被人扯掉,在他失去暖被猛打哆嗦时,耳朵又被人拎起在他耳际大吼,吼得他不但睡意全消,还被吼声震得直接掉到林底下。

    步熙然捂着被吼得嗡嗡作响的耳朵,一把抢过被子跳回床上,边发火边瞪步千岁。

    “七早八早就叫得这么大声,你想我啊?”打从大哥成亲后,他就一直没见到这个弟弟,才十来日不见,这个弟弟打招呼的方式怎么变得这么热情?

    “这是什么?”步千岁怒火冲天地将一本厚重的书扔进他怀里。

    被书砸得很痛的步熙然,揉着胸膛不甘不愿地打开那本书翻了翻,仔细一看,这本书好像就是他很久没去摸的帐册,为了这个竟大清早的把他挖起来?

    “帐册啊!”他翻着白眼扔回去,被子一拉,又窝回床上去。

    “是谁说他会速速复元?”步千岁马上又将他拉起来,拎着他的在须问。

    步熙然摸摸鼻子“我啊。”

    步千岁多日来堆积满腹的怒气和怨气,在听了步熙然的话之后彻底爆发,他首先在步熙然的肚子上送一拳,接着密如雨点的拳头落下,使得步熙然不得不赶紧坐起来与他拆招,在他们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阵之后,火气较旺的步干岁怒气加怨气,狠狠的一拳将步熙然扫倒在床头,这证明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输家必定只理亏的人。

    步千岁青面撩牙地指着他的脖子,两眼寒意飓飓地瞪向又出尔反尔的步熙然。

    “为什么到现在府里的大事小事还是我在做?”

    是他这个哥哥说好要快点复元重新掌管这帐度,可是到现

    在却还是躲在自己的院里什么都没做,而他为了大哥交给他的事忙得死去活来,小弟因不堪负荷地累倒,已被大哥火速送回风露院里倒头大睡一场,唯一还没累倒的他,如今是既要审税又要管米粮的分派,他大哥只管和往来的客户套交情,除了晚上帮他审核帐目之外,其他也没帮上什么忙,他再不来找这个没良心的哥哥,不做死也会累死。

    “我我又没说我会马上复元,你总要能我一点时间好让大哥适应,不然大哥起疑了怎么办?”被掐得喘不过气的步熙然,使劲地拉开他的手,边喘气边说道理。

    “你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倚云院来帐房?”

    “等到大哥能够分心的时候罗!”他没好气的对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弟弟说明“你该摧的人不是我而是大嫂,看大哥何时能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大嫂身上,我的病就有借口快点好。”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步千岁的火气又上来。

    “大嫂已经被他冷落很久了!”那一对夫妻简直是标准的“相敬如冰”不但一人睡一房,还连早晚最基本的请安问候都省了,他派去监视的下人们都告诉他,他们两个成亲后说过的话,用手指头数都可以数出只有几个字来,他大哥是存心避着大嫂。

    步熙然慢慢地应了一声“果然,预料中的事。”

    “我不管,你得去催催大哥。”他大哥一日把心放在公事上,他们就没一日安宁,他得让大哥赶紧跳入爱河里,最好是爱得昏头转向没心情管别人,他们这票弟弟才不会累死。

    “我怎么催?催他赶紧去爱大嫂吗?”步熙然觉得这太没道理了,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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