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之夜古老的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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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切～！冷雪出其不意地钻进鼻腔，刺激我响亮地对这个城市打了个招呼。一种残酷的迎接。

    这是枯寒的季节。我拖着一只装有宇宙密码的箱子，走几步停一步。我那可怜的手要躲进兜里取取暧，然后再爬出来拖那只负累。暗夜跟雪色串通一气，冷漠地驱赶着路人。一些似曾相识的魅影，在刀一样的风中飘忽不定，那是我熟悉的人吗？记忆的伤口隐隐作疼。一切恍若如梦。

    这是初次远行吗？不。我对你说不是。远行的脚步从我懂事之初就开始闹腾。即使从街东搬到街西，对一个小小的男生来说也算是远行。初次将要离开木板小屋，手指头紧紧抓牢了门框，没有大人能掰得开。那刻我拚命尖叫，却不是惧怕远行。船皮般的木楼里，有个姐姐让我等她。那是一个极端的诱惑：一份意外的礼物。

    这是初次等待吗？不。我对你说不是。朦胧的等待出现在破旧的工棚里。那是一些奇怪而不安的夜晚，一些朦胧的冲动的夜晚。在那样的夜里，我等待的是我同屋的小女生。大人们让我们共用一张书桌。我们面对面写作业。小女生作业少，做完就出神地看烛光摇曳。我的作业多，可我总停下来陪她看烛光。看烛光吗？不，看烛光下的我的小女生。是的，她是我的小女生。这是藏在少年心里的秘密，并且为这个秘密常常暗自得意。可是有一天我的小女生没有出现。我静静地守着烛光，直到它跳完最后一星舞蹈。那是一个极端幸福的诱惑。坐在教室里，站在操场上，走在小巷中，美丽的烛光都会紧紧跟随。我的小女生不断地在梦中燃烧，直到有一天我鼓起勇气，走到她身后颤抖地说出一声：喂，我喜欢你。她回转身来问道：你说什么呢？美丽的爱情燃烧啊燃烧啊来了，跳跃的烛火却沉默啊沉默啊熄灭

    在这寒冷的北方的夜里，是什么点燃了熄灭的记忆？街灯灿如银光四射，车流多如星河飞瀑，撞入我内心的却只有阁楼的丽影，遥远的烛光，不可言说的感伤。终于住进安静而温暖的斗室，当烛光的回忆隐身于渐渐深沉的夜色之中，我在窄小的床上躺下来，开始享受旅程之后甜美的睡眠。这些年来，我有多少个睡眠是甜美的呢？几乎没有。要么就是竟夜读书与写作，要么就是朋友聚饮，长夜无眠。或者一醉颠倒，却高蹈于重重叠叠的梦境，沉迷于细微而荒诞的细节。是啊，痴人说梦，我走进了现实与梦的怪圈。在这寒冷的北方的夜里，是什么点燃了熄灭的烛光？在烛光之中，我依稀看见自己正走进一个古老的诱惑，随后就在一声又一声娇嗔而快乐的喘息中醒来。那声音撞墙而入，惊扰了一个旅客的孤独。

    古老的诱惑总是来自静寂的深夜。初次听到这神秘而撩人的声音，也是在一个工棚里。好奇的少年在堆叠杂物的工棚间循声寻找，在一个细小的砖缝里偷窥了声音的来源。这是人生最美的一段课程。少年在心中对比着手抄本的描写，参照着爱情小说的情节，然后他把手心的汗水印在一张信纸上，寄给他的同学。

    一切恍若如梦。在这不安的夜晚，有个声音从遥远的老屋传来：记住，不要永远做一个孤独的旅行者。

    是啊，不管你的旅程有多远，总有某个人在前面的路口等着你。于是，我怀抱着这个梦想，在古老的诱惑声中安静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