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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dd.net,最快更新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最新章节!

    庇护七世

    我常去蒙特—卡瓦洛1,那里花园的凄凉使得罗马的乡村更加荒凉,那是在台伯河上游的右岸从罗马所看到的景色。那里的园艺工人是我的朋友。几条小径通向怕内泰里;一家可怜的乳晶商店立在那里;居住在大鸟笼或动物园似的房子里的居民就像当前的教皇一样贫穷而温和。从低向上望去是一色的基利纳尔的围墙上的平台;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可以看到一些妇女在不同的楼层的窗口前干活:街区偏僻、寂静,有些妇女在刺绣,有的在梳头。我对上一届教皇选举的主教小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当人们建造圣彼得教堂时,当人们向拉斐尔订购作品时,当国王前来吻教皇的白拖鞋时,在现任罗马教皇的教廷里有些事是值得注意的。我很乐意去参观格雷古瓦七世、西克斯特五世式的住所,就像我在巴比伦寻找关狮子的凹坑一样;但是一些漆黑的洞穴里住着的是一群被遗弃的默默无闻的老者,这给我的印象就像是古罗马的那些骨灰存放处2——如今骨灰已空,一族死者消失了。

    1蒙特—卡瓦洛(monte-cavallo),广场,当时教皇的夏宫基利纳尔设有那里。

    2存放骨灰瓮的壁龛。

    接着,我很快走过这些一半已毁坏的小室,来到宫殿大厅里漫步。在那儿,一切都向我讲述一直追溯到西雅纳科罗纳3、诺加勒和波尼发斯八世时期发生的事件。

    3一三三年,在阿加尼,波尼发斯八世教皇遭到科罗纳的鞭挞和诺加勒的扣留;在这里,夏多布里昂联想到了庇护七世被拿破仑绑架一事。

    我在罗马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旅行同回忆庇护七世的事联系在一起了。在谈到博蒙夫人和波拿巴夫人时,我讲述了庇护七世的故事。我的这两次旅行是我的纪念碑拱顶上的穹隅的雏形了。我的那种对老朋友的忠诚怀念给了我现在的朋友以信任吧:对我来说,什么也不会留到我的坟墓里去;我认识的一切都活在我的身边:据印第安人的教义;死神接近我们时,它不能摧毁我们,它只是让我们变得无影无踪。

    一八二九年三月十日

    致波塔利斯伯爵先生

    伯爵先生:

    通过德格朗热和弗朗盖维尔先生,我终于收到了您的第二十五号快件。由不善外交的某个办事员起草的这份讨厌的快件,并不是我在教皇选举期间有幸为国王效劳之后所期待的;尤其是,他们本应该想到与自己打过交道的人。对贝洛克1先生一句客气的话也没有;他很少收到文件,关于我为他提的要求,信上什么答复也没有;对于阿尔巴尼红衣主教的任命作了无谓的评论,在教皇选举会上任命什么人,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得到,对这次选举我还不断地寄去了许多说明材料,在我的第三十四号快件中——现在您一定已经收到了——我还向您提出了一个摆脱这位主教的简单办法,如果他给法国造成巨大的恐慌的话2,在您收到那封信时那个办法已经执行了一半。明天,我将向教皇陛下告辞,根据您第二十四号文件的指示,我把大使的

    1贝洛克(bellocq),驻罗马大使馆的一等秘书。

    2反对阿尔巴尼任命的办法是:召回夏多布里昂自己。事务托付给贝洛克先生,让他当代办,我将动身去巴黎。

    致礼。

    一八二九年五月七日于罗马

    这封短信用词严厉,我同波塔利斯先生突然中断了联系。

    致雷卡米耶夫人

    我的出发日期定在十六日。来自维也纳的几封信今天上午收到了。信中说德拉瓦尔先生拒绝当外交部长,此事当真?他如果坚持拒绝的话,会发生什么情况,只有天知道。我希望一切都在我到达巴黎之前决定下来。我似乎觉得一切都陷入了停顿状态,我们不能随便说话了。

    您认为我和德拉瓦尔先生会合得来,我对此表示怀疑。我的生性和任何人都合不来。我的本性最平和,可这些人总要无所顾忌地同我争吵。当我有机会进入内阁时,那些快件对我没有赞扬和恭维话;当职位被人夺走或者被认为被人夺走时,他们在措词最粗同时也是最愚蠢的快件里干巴巴地告诉我德拉瓦尔先生的任职一事。但是,不管你是在这种职位还是另一种职位,要变得如此平庸或如此傲慢,也还得注意你是在跟谁说话。最近,在我寄给德波塔利斯先生的回信中,我告诉了他。他没有看信就署了名,这看来是可能的,就像卡尔诺随便就签署了上百份执行死刑案件一样。

    一八二九年五月十四日

    高视阔步

    伟大的洛皮塔尔的—个朋友——掌玺大臣奥利维埃,在他十六世纪无视诚实的语言中,把法国人比做无尾猴:它们爬到树颠,不断地向上爬到它们不能到达的高枝,在那里展视它们本应隐藏的东西。从一七八九年至今在法国所发生的一切证明这种比喻是正确的:每个人都是掌玺大臣的猴子,都在攀登生活,以向行人毫无廉耻地展示他们的虚弱而告终。在这里,在我的信件结束之际,我想自吹地说了: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大人物指出,不宣布自己的不朽,便是欺骗。

    在外交档案中,你读过在这一时期与最重要的事件有关的外交函件吗?——没有。

    至少,你见过印刷成册的公函,你知道杜贝莱、多萨、杜佩隆和让南总统之间的协议,你了解维尔鲁瓦的国家回忆录,苏利的王室经济;你读过黎希留红衣主教的回忆录,马扎兰的大量信,威斯特法伦协议与明斯特和平有关的文件文章,你看过吗?你了解巴利庸关于英国事务的信件吗?西班牙王位继任协议对于您来说并不陌生;你还没有忘掉于尔森太太1的名字吧;浮现在你眼前的是舒尔泽尔家族的协议吧;你知道西梅内、奥利瓦勒斯同蓬巴尔、于格、格罗蒂于斯就海上的自由给两个奥克桑斯蒂埃的信吧;维特首相与于格的次子皮埃尔格罗蒂于斯之间的协议你也不知吧。总之,大概是各种外交文集吸引了你的目光,是不是?不是。

    这样说来,这些通过熬夜刻苦写出来的不朽著作,你什么也没有读过?那么,读一读吧。当这些做完以后,来读我的西班牙战争。因为它的胜利会使你腻烦,尽管我把它列人了政治家的第一篇章。把我的普鲁士、英国、罗马的信件放在我指定的那些信件旁边。说句良心话吧,它们中的哪一封最令你厌烦?说吧,是不是我的工作与我先辈的工作不是完全相同的?是不是在那些小事与实际事物的协调方面在我这方面同过去的部长们和已故的大使方面不那么明显?

    1于尔森(ursins,一六四二—一七二二),她在菲力浦五世的宫廷中对西班牙的政策起过重大作用。

    首先,你会注意到我眼观六路;我关心雷斯希——帕夏1和布拉卡先生;我在抵御来犯者捍卫我的特权和我的驻罗马大使的权利;我很狡黠、虚假(这才是高尚的品质!)、乖戾,以致德芬夏尔2先生在一种模棱两可的形势下给我写信,我什么也没有回答他,但是我很机敏地去拜访了他,没让他说我的坏话,他也得到了满足。在我与贝内蒂和阿尔巴尼主教这两个国务秘书的交谈中,没有一句不谨慎的话可以让人家挑剔,达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我考虑到了最小的细节,我重新建立了在罗马的法国事务原则,可以让它在我设计的基础之上继续存在。我以鹰的眼光发现罗马教廷和勒瓦尔、布拉卡大使之间签订的特利尼达迪蒙条约是一种骗局,两方之间没有哪一方有权利那样做。后来升为高级外交官时,我自己负责解除了一位红衣主教的职务,因为一位外交部长暗示我,他将让我看到任命一个奥地利人当教皇。我弄到了一本关于教皇选举的秘密日志,没有哪一个大使获得过它。我日复一日地把选举名单寄回国内。我不能不关心波拿巴一家;我没有失望,用优惠待遇使菲舍红衣主教辞去了他在里昂的大主教职务。如果某个烧炭党党徒抖乱,我了解它,我能或多或少断定谋反的真实意图;如果某个天主教教士策划阴谋,我也了解它,我会挫败想让法国大使馆的红衣主教离开的计划。后来,我发现了红衣主教拉蒂尔在赦罪院设下的一个重要秘密。你满足了吗?那里有人知道他的职业吗?那么,你瞧着。我把这种外交需要草草地写了下来,随便哪个大使来了,就不用我给他出主意了。正像一个下诺曼底的农民傻瓜一边牧羊一边做齐膝短裤:我的绵羊终归是我的。

    1雷斯希——帕夏(reschid-pacha),苏丹外交部长。

    2德芬夏尔(funchal),葡萄牙大使代理人。

    现在有另一种观点:如果把我的官方信件同前辈们的信件做个比较,人们就会发现,在我的信件里,我把公共事务放在个人事务同等的位置上;我的这个世纪的思想性格是在人类精神更高层次的地区形成的。这点尤其体现在我同波利塔斯先生谈意大利形势的快件中。在那封快件里,我指出了内阁的错误,它把只是文明发展的东西看作特殊的阴谋。东方战争回忆录同样阐明了出自共同道路的政治命令的真实性。我曾同两个教皇谈到过内阁阴谋以外的其他事情:我迫使他们谈到了宗教、自由和世界未来的命运。我在教皇选举会上的讲演有同样的性质。我敢于向老人们说,前进,把宗教放在社会前进的首位。

    读者们,请等一等,为了以后达到目的,让我以哲学家柏拉图让他的思想在他周围飞奔的方式结束我的这番夸夸其谈吧。我成了老西德拉克1了,年龄使我的道路得以延长。我继续说下去,我的时间还长着呢。当今的好些个作家看不起他们的文学才能而去追求政治才能,认为后者大大胜过前者。谢谢上帝,逆反心理主宰了我,我不大看重政治,原因就是在这种纸牌游戏2中我是幸运。要想在事业上成为上等人,要获得这些才能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只在于失去它们。我毫不忌讳地承认自己在实际事务中有这种才能,对于阻碍我全面成功的障碍我没抱任何幻想。这种障碍不是来自诗兴,而是出自我对一切事物的漠不关心。因为有这种缺点,在现实生活中,要什么事都实现是不可能的。

    1西德拉克(sidrac),唱诗班中的人物。

    2十五—十六世纪法国雇佣的德国步兵传入法国的一种纸牌游戏。

    我认为冷漠是政治家的一种品质,但有些政治家没有良心。必须懂得用冷漠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事件,就像吞咽希腊马尔瓦西葡萄酒一样忍气吞声,对待别人要把道德,正义,痛苦化作虚无,只要在革命中善于找到个人的位置便行。因为,对于这些卓越的人物,偶然的事件,好的或坏的,都能给他们带来某些东西,但必须按照宝座、棺材、誓言、凌辱一一兑现,灾难和凌辱的价目由米奥耐1一一标出。对于这种古代奖章学,我并不内行。不幸的是,我的无忧无虑增加了,我不再为自己而只为事实激动了。对于圣保罗隐修教士来说,藐视世界来自他的宗教信仰;对我来说,蔑视社会来自我对政治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使得我在活动范围内很高傲;如果对我个人的傻劲更细心的话,我就知道让其丢丑,同时也知道为其掩饰。我这样做也是枉然;只会留下一个忠诚的傻瓜,天生的傻瓜,不会加任何修饰,不懂得爬,也不懂得拿。

    1米奥耐(mionnet),即努米斯马特(numismate,一七七—一八四二)。

    谈到安蒂利,他好像描绘了我的性格的一方面。他2说“我从来不曾有过任何一种野心,因为我已经受够了,再也不能忍受那种束缚了:那种束缚把上帝给我的爱好压抑住了,它本来可以为国家做出一番伟大而光荣的事业的,也可以获得人民的赞赏的,而且我不可能用它为自己谋取私利。我仅仅是为了一个行使其统治、只想拥有不朽业绩的国王。”在这种情况下,我不适合当今的国王。

    2摘自安托万阿尔诺尔德安蒂利(antoinearnauldd’andilly,一六六—一六九八)主教的回忆录。安蒂利是大主教阿尔诺的侄儿。

    既然我手把手把你领到了我的业绩的一些最不为人知的领域,我让你感受到了我的信件中那些罕有的东西,像我们学院里的一个老是夸耀他的声望、教别人羡慕他的同事一样,现在我也跟您说说我在这里夸夸其谈,我的用意是什么:我要保护那些搞文学的人,让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干他们能够干的事情;我反对那些搞外交坐柜台和坐办公室的人。

    这些人不要以为自己比别人高一等,其实最普通的人也比他们强。当我们懂的东西那么多的时候,像那些讲究实际的先生们一样,至少我们不应该说出那些愚蠢的话来。你说到的东西,你就应该去重新认识那些东西:古代的、中世纪的、英国现代的大多数作家,当他们热衷于从政时,都成了大政治家。阿尔菲爱里1在拒绝接受使馆任职时说道:“我不曾想告喻他们,他们的外交和他们的书函在我看来,确实也是,不如我的甚至其他人的悲剧重要;但是要使这种人重操旧业也难;他们不能也不应该改变。”

    1阿尔菲爱里(alfiefi,一七四九—一八三),意大利作家。

    在法国有谁比奥拉斯的继承人洛皮塔尔、比那位精明的大使多萨、比那位专横任性的黎希留更具文学性?黎希留不满足于口授有争议的协议,不满足于撰写回忆录和虚构的故事,他不断地创造出一些富于戏剧性的主题,与马勒维尔和波瓦斯托贝尔一起写些歪诗,并辛勤汗水创立了法兰西学院和传教土守则。是不是因为他是个平庸的作家才成了大部长?问题或多或少不在于才华,而在于对墨水和纸张有激情。德朗皮勒先生2比起那位主教来,为了夺取帕尔那斯文学奖,没有显得那么热情,也没有付出那么多的代价,但他的悲剧米拉梅的上演却花了他两万埃居1!如果在一个同时是政治的又是文学的人物里面,诗人的平庸造成了政治家的优势,应该得出这样一种结论,政治家的软弱是诗人的力量造成的,然而文学的天才扼杀了索隆同西莫尼德一样哀歌诗人的才干吗?德佩里克勒把雄辩术用于诗歌,他用雄辩术征服了雅典人;德蒂西迪德和德德莫斯泰纳在写作和演讲方面拥有那么高的声誉,他们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战争和集会上吗?塞诺分一面想着他的西诺佩迪,一面使一万官兵退出阵地,天才摧毁了他的才干吗?两个西皮翁,一个成了勒利于斯的朋友,另一个是泰朗斯2协会的会员。德西塞隆,这位文学之王,被称为当时的国文。最后,德塞扎尔,他是语法学、天文学、宗教学、文学学的作者;德塞扎尔是德阿尔奇洛克讽刺诗的竞争者,是德,索福克尔悲剧的竞争者,是德德莫斯泰纳雄辩口才的竞争者,难道他的评论集反映了历史学家的绝望吗?

    2这是年轻诗人达米(damis)自己取的别号,皮隆的作诗狂中的主人公。

    1法国古币,一埃居约合五法郎。

    2泰朗斯(terence,公元前一九—一五九),著名喜剧拉丁语诗人。

    这种例子举不胜举,文学才能——显然是所有一切才能之中第一位的,它把一切别的才能排除在外,在这个国家里它仍将会是取得政治成就的障碍:事实上,高智商有什么用处?法国的傻子,特殊的人,普通的国民不会给法国的格罗蒂斯们、弗雷德里克们、巴孔们、托马莫吕斯们、斯庞塞尔们、法尔克朗们、克拉朗东们、波兰布罗克们、伯克们和坎宁们任何东西。

    我们的虚荣心,从来不承认即使有天赋的人有两种才能,有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做好普通事情的能力。如果你敢越雷池一步,傻瓜们则会大叫道:“您坠人了五里雾中了!”他们庆幸自己身处社会底层,执意那么思考。这些可怜的嫉妒人的人,由于他们忍受着无名的痛苦,对别人的勋劳总是反感。把维吉尔拉阜拉马丁打发回他们的诗歌中。但是,那些高人一等的老爷们,应该把你们打发到什么地方?发配到忘记:他们好像在离你们住宅二十步远的地方等着你们,而那些诗人的二十首诗却把他们永远载入史册。

    在罗马的法国人

    法国第一次入侵罗马是在督政府时期,那是可耻的、掠夺式的入侵。第二次是在帝国时期,这也是极不公正的。但是,一旦侵略过后,秩序便恢复了。

    共和国向罗马提出,要停战,必须交出二千二百万法郎,要占领安科纳城堡,交出由法国专门人员一百油画、雕像和一百幅原稿,尤其要布律蒂斯和马克一奥雷尔的半身雕像。在当时的法国有那么多的人叫布律蒂斯,他们想拥有的,很简单,只是一种对他们的被推定的父辈的一种虔诚的想象!但是,马克——奥雷尔又是谁的父辈呢?阿蒂拉为了离开罗马,只要一定数量的胡椒和丝绸:我们这个时代真是个用书画赎买的时代!一些不修边幅、穷困潦倒的大艺术家经常把他们的作品留给那些不了解他们而又忘恩负义的城市做赎金。

    帝国时期的法国人需要修膳那些共和时期法国人在罗马毁坏的地方;他们还应该为一个法国王子1率领的一支军队掠夺罗马的所作所为赎罪;该由波拿巴来收拾那些废墟了,而另一个波拿巴2却看到了这些废墟的形成和扩大,他还描绘了当时的骚乱。法国行政当局关于清理弗罗姆广场的计划是拉斐尔给莱昂十世的提议。这个计划使得朱屁特神殿的三根柱子出土了,重现了协和神殿的柱廊,发现了神圣之路的路面,拆除了拥挤不堪的和平大殿的新的建筑物,清除了盖在竞技场上面的泥土,清除了竞技场上的杂物,重新建了七八个提图斯的澡堂。

    1一五二七年,波帝王朝军队的统帅。

    2即雅克波拿巴。

    另外,特拉让的弗罗姆广场已被勘探出来;维修了潘提翁神殿、蒂奥克勒蒂安公共浴池、皮蒂西泰贵族神殿。除罗马之外,维修法勒里墙和塞西利阿——梅泰拉墓地的资金已经下拨。

    现代建筑物的维修工作也作了安排:墙外圣保罗教堂已经不存在了,可望重建它的屋顶;圣阿涅和桑——马尔蒂诺埃——蒙蒂教堂得到加固,让它们能抵御时日的损害。圣彼德教堂的屋顶和路面一部分已得到了重修;米开朗琪罗图屋顶装上了避雷针,使其免遭雷击。城东和城西各划出了一块地作公墓之用;东边的那块地在圣洛朗修道院旁边,已经收拾好了。

    基利纳尔宫内的寒酸相被罗马斑岩和大理石的豪华所覆盖:因为被指定为皇宫之后,拿破仑住进去之前,想除掉被绑架囚禁在枫丹白露的教皇留下的痕迹。当局本打算拆除位于卡庇托尔与蒙特一卡瓦洛之间的一部分街道,以便让这位凯旋者能踏上一条宽敞的大道通向他的皇宫的,终因枝节横生,结果事与愿违。

    在这些中断的计划中,有一项是修筑从小河堤到大河堤的一系列码头:这些河堤本应修建好的,但中途停了;另外在圣昂热城堡和吕斯蒂居西广场间的四个小岛上的房屋已部分地买下了,本应被诉掉的,可是也停了。如果这些工程不停下来,一条宽大的林荫道就通到了圣彼穗广场,我们则可以从圣昂热城堡的脚下看到圣彼德广场。

    法国人到处闲逛。我在开罗看到一大片四方形的土地,里面种着棕树,咖啡馆环绕四周,这些咖啡馆都是借用巴黎咖啡馆的名字:在罗马,我们的同胞创造了硒西奥这个名词;我们是从斜坡登上那儿的。有一天,在下坡时,我看到一辆马车里坐着一个还算年轻的女子:看到她那金黄色的头发,身材粗短,长得不算漂亮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是威斯伐利亚的白种人,一个肥胖的外国女子,可她是吉克西奥利夫人:她怀念着拜伦勋爵,然而梳妆打扮一点都不少,但这有什么关系?这个拉威纳1的女儿(而且,她的那位诗人在打定主意死的时候,已十分困乏了。)在缪斯的引导下,也会去躺在埃利塞公墓那儿的,那样,那里就要增加一个神灵了。

    1拉威纳(lavenne),意大利城市,濒阿德里亚海。

    人民广场的西边大概是一块布满工地和商店的地方,从河道的尽头可以看到卡庇托尔宫、梵蒂冈和台伯河堤外的圣彼德教堂,即古代罗马和现代罗马的全貌。

    最后,法国人培植的一片树林出现在今天的竞技场东面。那树林虽然长大,有着另一片废墟脚下荆棘丛生中的样子,却从来没有人涉足。

    小普利纳2写信给马克西姆说道:

    2小普利纳(ptinelejeune,六二—一一四),拉丁作家。

    我们把您送到希腊去,那里是礼仪、文学、甚至是农业的发源地。尊重它们的缔造者之神吧,尊重神的存在吧,尊重这个国家古老的荣誉吧。在城市里,老年人是神圣的,他们受到人们的敬重。以他们的古老、闻名的业绩、甚至是他们的神话为荣吧。一点儿也不损害尊严、自由、甚至是个人的虚荣。公开地继续我们在这个国家吸取的正确东西吧。在征服了这个国家之后,我们没有把法律强加在人民的头上,而是在经过请示之后,他们把自己的法律给了我们。您必须控制雅典和塞德莫内1;要用一种不人道的、残忍的、野蛮的手段去掉他们的幽灵,自由的名字才能留下。

    1拉塞德莫内,是斯巴达的别名,古希腊奴隶制城邦。

    当普利纳给马克西姆2写这些高尚的动人的话语时,他知道他是在给那些当时还很野蛮而后来有一天主宰罗马废墟的人撰写指示吗?

    2马克西姆(maxime,三八三—三八八),罗马篡职者。

    漫步——我的侄儿克里斯蒂昂德夏多布里昂

    我很快就要离开罗马了,同时也期盼着再回来。罗马是这样的忧伤又这样的美丽,我又重新热烈地爱着它:我在卡庇托尔会有它的一张全景图,在那里,普鲁士的公使会给我让出卡法勒里3小宫殿;在圣奥努弗尔,我已为自己安排了另一处隐避所4。在等待我的出发和返回时,我在乡下不停地游荡;没有任何两道篱笆间的小路,比得上我熟悉的贡堡小路。从马里于斯山的高处和周围的小山看去,我发现了伸向奥斯蒂5的海平线。我在马达马别墅细巧的摇摇欲坠的柱廊下休息了一会。在这些改成农庄的建筑物中,我常看到一位略带惶恐的像山羊一样攀援的野姑娘。当我从波塔皮亚出来后,便来到了横跨特维罗纳河6的拉芒塔诺桥上。在路过圣涅斯教堂时,我欣赏了看护着几乎荒弃的修道院的一尊米开朗琪罗雕的基督头像。这样散落在荒漠上的大师们的杰作倒使灵魂充满深沉的忧伤。我感到痛心的是罗马的画全汇集到了博物馆里。我本来有更多的兴趣在下了雅尼居尔斜坡之后,在阿卡皮奥拉下面穿过德尔福尔纳西偏僻的街道去圣彼德教堂的蒙托里奥修道院寻找耶稣变形图的,但当我看到教堂的主祭坛上,我站的地方被拉斐尔葬礼的饰物占据着时,我的心里十分难过,悲伤极了。

    3夏多布里昂曾想租下度夏。

    4指他的坟地。

    5奥斯蒂(ostie),古罗马港口,台伯河入海口。现已填平。

    6或叫阿尼奥河,是台伯河的支流。

    在拉芒塔诺桥的那边,泛黄的牧场向左一直廷伸到台伯河河岸。流经奥拉斯花园的这条河在这里默默地流淌着。沿着大路,你会走上蒂比尔蒂纳古道。就在这里,我看到了今年飞来的第一只燕子。

    我在塞西利亚梅特拉陵园周围采集植物标本:波浪形的木犀草和银莲花对废墟和白色的土壤起一种舒缓的作用。我从奥斯蒂大路回到最近烧毁了的圣保罗,我在一些灼烧过的斑岩石上休息,默默地看着工人们在重修一个新的教堂。在森普隆斜坡上,几根柱子的粗略轮廓已经展现在我的面前:西方基督教的全部历史开始于墙外圣保罗。

    在法国,当我们新建某个小城镇时,会产生出一种可怕的嘈杂声:机器的轰隆声,人们的叫嚷声;而在意大利,人们做这样的大工程时,差不多是无声无息的。教皇就在这时让人重建科利塞倒塌的部分,五六个苦力在没有脚手架的情况下竖起那座巨像;在巨像看上死去了一个变成工人的奴隶1。在维罗纳附近,我常常停下来去看一个独自一人正在修建一个巨大钟楼的神甫;在他看来,木堂区的农夫就是泯瓦工。

    1耶路撒冷被毁之后由蒂蒂斯带到罗马的犹太人。

    我经常步行绕着罗马城墙轻圈,走遍了这条圆形小路。在这些建筑物和不同年代的城墙中,我领略了异教世界和基督教的历史。

    我还将探索在罗马城墙内的某个已毁坏的别墅。我参观了圣玛丽一马热尔、圣让一德一拉特朗和它的方尖碑,圣克鲁瓦一德一耶路撒冷和它的鲜花;在这里,我听到了歌声。我祈祷着,我喜欢跪着祈祷。这样,我的心更接近骨灰和永恒的休息,我靠近我的坟墓了。

    我的挖掘只是同种兴趣的多种变化而已。从某座小丘的顶上,可以看到圣皮埃尔宫的圆屋顶。拥有埋藏宝藏的土地的主人,我们要付给他们什么呢?一笔赔偿因挖掘而损坏的草地的钱。也许,作为交换,我要把挖去的粘土还给赠与我雕塑的大地:以物换物,公平交换。

    如果一次也没走过郊区夹在旷野中的道路,那儿随处可见废弃的花园,长满野草和葡萄藤的围墙,种满棕榈树和柏树的回廊,有些宛如柔顺的东方女子,有些则像哀怨的修女,那你就没有看见过真正的罗马。我们从这些残破的碎片可以看到伟大的罗马人民,虽然贫穷,却心地善良,看到他们当年买水果或在皇帝、教皇的引水渠里汲水的场景。为了发掘他们那种纯真的习俗,我装作去租房子的样子,敲响了一座偏僻的屋子的门。房子的主人回答我道:“请进!”我走了进去。在空荡的房子里,我看到一个像工人模样的人正在干活,或者是一个骄傲的“齐泰拉人”吧。他一面织着毛线,一面看着我,膝头上趴着一只猫,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并没有起身。

    每当天气不好的时候,我就去圣皮埃尔岛或出没在梵蒂冈有着一万一千个房间和一万八千扇窗户的博物馆里。这一杰作是多么的僻静!通过一道长廊来到几堵墙的面前,墙上镶嵌着许多墓志铭和一些古老的铭文:在罗马,虽死犹生。

    在这座城市里,坟墓比死人多。我在想,那些死人躺在大理石的墓穴中,当他们感到太热时定会悄悄地溜进另一个空着的墓穴里去,就像把病人从一张床上移到另一张床上一样。我甚至相信,在夜晚可以听到骷髅从一副棺材爬到另一副棺材里去的响动。

    我第一次看到罗马是在七月底,那个高温的季节增加了我对这个城市的厌恶感。外地人都逃离了这儿,当地人躲在自己家中闭门不出。在大街上,大白天里碰不到人。太阳把灼热的阳光射向科利塞,树木都纹丝不动耷拉着脑袋了,那里只有蜥蜴还能跳动。大地光秃秃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显得比地上还要荒芜。但是,一旦夜幕降临,人们便从自己的宫殿中走了出来,这时星星已显现在无尽的苍穹之中:天上、地下又重新显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罗马城复活了;在黑暗中默默地重新开始的生活,在墓群周围,有了生命的气息,有了游客的身影,但这一切都将随着曙光的临近而再度消失。

    昨天夜里,我披着月光漫步在安热利凯港和马里于斯山之间的乡村。听见一只夜莺在狭窄的山谷间呜叫;我只在古代诗人的创作中找得到关于春鸟啼唱的这种富有旋律的悲鸣。每个人都知道,这有翅膀的音乐家在发出那一组引入注目的轻快乐声之前发出的那一声长呜叫却不如我们的夜莺叫的那样明亮动听,就像我们那树林中灰雀的叫声一样含混不清。它所有的音符都降了半个调,它的浪漫曲的副歌从大到小地移调,唱得很低,好像是要迷惑亡灵的睡意,而不是要唤醒它们。在那些荒芜的道路上,奥拉斯的莉迪曲,蒂比尔的德利曲,奥维德的科利纳曲都已经过时了,只剩下了维吉尔的夜莺曲了。这首爱情歌曲在此时此地是很有力量的,它能引发一种我不知道的第二次生命的激情。苏格拉底1认为,爱情是通过美的撮合而复生的愿望。一位希腊女孩对一位男孩说:“如果我只剩下珍珠项链的那根绳子,我也要与你分享!”爱情就是这位男孩在听到这句话时所感受到的愿望。

    1苏格拉底(socrate,公元前四七—三九九),古希腊哲学家。

    如果我有幸在这里度过我的有生之年,我在圣奥努弗尔岛上得安排一间简陋的小屋,毗邻勒塔斯死去的那个房间。在我大使生涯所逝去的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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